翻閱邱妙津《蒙馬特遺書》。
口不稱閱讀,因我只是把文字拆解後囫圇而已。這也不是甚麼正經的讀書報告,漫寫而已。
先談談我對蒙馬特的印象吧,在灰白古典的巴黎,蒙馬特顯得十分特別。「色彩」,私下註腳,這是巴黎市中最具色彩的小山丘。貨物堆疊路邊任人挑揀,大街上擺起賭局,喧囂的人們奔跑著,或紅或綠的顏色,還有灰白的石板路。著名景點聖心堂Basilique du Sacré-Cœur矗立在山丘之巔,騎馬的人看著拿著相機的人,拿著相機的人看著恬靜跪禱的人,恬靜跪禱的人看著仍在受難的耶穌。
先談談我對蒙馬特的印象吧,在灰白古典的巴黎,蒙馬特顯得十分特別。「色彩」,私下註腳,這是巴黎市中最具色彩的小山丘。貨物堆疊路邊任人挑揀,大街上擺起賭局,喧囂的人們奔跑著,或紅或綠的顏色,還有灰白的石板路。著名景點聖心堂Basilique du Sacré-Cœur矗立在山丘之巔,騎馬的人看著拿著相機的人,拿著相機的人看著恬靜跪禱的人,恬靜跪禱的人看著仍在受難的耶穌。
聖心堂,攝於2012年5月。
隨處有人販賣慈善、當街賭博,不難想像這個墮落淫靡的地方,情愛糾葛與毀滅俯拾即是,凝視這一切的,卻是一白如洗的聖心堂。
回到書。說來慚愧,我不曾讀邱妙津,不曾讀女性文學,甚至極少讀純文學。翻開《蒙馬特遺書》,也是場意外。無法習慣展現陰影,對於邱妙津這樣「勇敢」的作者,我是又敬又怕的。一則來而無往非禮也,一個全然陌生的人,將自己深層的愛欲、情仇,暴曬出來,做為讀者總是有些心虛的;二則情緒感染,凝視深淵,終也墜入深淵。
世界總是沒有錯的,錯的是心靈的脆弱性,我們不能免除於世界的傷害,於是我們就要長期生著靈魂的病。
寫作《蒙馬特遺書》之後,邱妙津自殺過世,我傾向不將這本書讀成小說,正是遺書。最初,邱妙津身兼主角的自白,第一次毛骨悚然,彷彿她正與我背貼背,靈魂相接。「世界總是沒有錯的,錯的是心靈的脆弱性」,說起邱妙津,許多人直覺想起她訟訴般的這段。「我們不能免除於世界的傷害,於是我們就要長期生著靈魂的病」,世界是甚麼世界、傷害是甚麼傷害、靈魂是甚麼靈魂、病是甚麼病,符號的語句,卻善於割裂表面,露出底下的爛瘡。
遺書寫給主角在台灣的前愛人,絮。自有其他的愛恨,不過蜻蜓點水爾,來來去去。最深沉的,依舊是對絮的悵恨,隨之而來的自毀,若隱若現的救贖。為什麼愛?為什麼恨?虯雜紛亂,心之所向而已。
將我遺忘在海邊吧。
我祝福您幸福健康。──安哲羅浦洛斯《鸛鳥踟躕》
數次提及安哲羅浦洛斯,並以此結尾,「將我遺忘在海邊吧」,亦有亞歷山大歸來後一句"Femme, je suis retourne."(女人,我回來了),同樣是安哲羅浦洛斯,兩種不同的況味,皆是用情至深。其實不想成為過客的,最期盼的那一句,永遠是我在等你呢。說出口的卻是遺忘我吧,我不能。J'arrive pas.
廣用法語,對於法文盲而言是種陌生的浪漫,實是沉重的呢喃。"J'arrive pas!"作者自注「我做不到」、「我到不了」、「我不及格」、「我失敗了」,綜合以上,私譯為「我墜落了」。失重與垂死,法語咕噥輕如鴻毛,正是不能承受之輕。(由於我徹底是個法文盲,所以這只是過度詮釋的一種)
佛教言「八苦」,即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求不得、愛別離、怨憎會、五蘊熾盛。細看來一項不缺。佛教講的是因緣果報,而邱妙津寫的是人心。求不得,數不出箇中哀愁;愛別離,不曾體會。過於年少的煩惱,算未抵、人間離別。日本人談「斷捨離(だんしゃり)」,即放下執念,亦源自佛教,總是勸人放手。我不知道,若是能放下,或許就少了不朽,我不知道。
2014/9/19 8 阿聿 於台北
隨處有人販賣慈善、當街賭博,不難想像這個墮落淫靡的地方,情愛糾葛與毀滅俯拾即是,凝視這一切的,卻是一白如洗的聖心堂。
回到書。說來慚愧,我不曾讀邱妙津,不曾讀女性文學,甚至極少讀純文學。翻開《蒙馬特遺書》,也是場意外。無法習慣展現陰影,對於邱妙津這樣「勇敢」的作者,我是又敬又怕的。一則來而無往非禮也,一個全然陌生的人,將自己深層的愛欲、情仇,暴曬出來,做為讀者總是有些心虛的;二則情緒感染,凝視深淵,終也墜入深淵。
世界總是沒有錯的,錯的是心靈的脆弱性,我們不能免除於世界的傷害,於是我們就要長期生著靈魂的病。
寫作《蒙馬特遺書》之後,邱妙津自殺過世,我傾向不將這本書讀成小說,正是遺書。最初,邱妙津身兼主角的自白,第一次毛骨悚然,彷彿她正與我背貼背,靈魂相接。「世界總是沒有錯的,錯的是心靈的脆弱性」,說起邱妙津,許多人直覺想起她訟訴般的這段。「我們不能免除於世界的傷害,於是我們就要長期生著靈魂的病」,世界是甚麼世界、傷害是甚麼傷害、靈魂是甚麼靈魂、病是甚麼病,符號的語句,卻善於割裂表面,露出底下的爛瘡。
遺書寫給主角在台灣的前愛人,絮。自有其他的愛恨,不過蜻蜓點水爾,來來去去。最深沉的,依舊是對絮的悵恨,隨之而來的自毀,若隱若現的救贖。為什麼愛?為什麼恨?虯雜紛亂,心之所向而已。
將我遺忘在海邊吧。
我祝福您幸福健康。──安哲羅浦洛斯《鸛鳥踟躕》
數次提及安哲羅浦洛斯,並以此結尾,「將我遺忘在海邊吧」,亦有亞歷山大歸來後一句"Femme, je suis retourne."(女人,我回來了),同樣是安哲羅浦洛斯,兩種不同的況味,皆是用情至深。其實不想成為過客的,最期盼的那一句,永遠是我在等你呢。說出口的卻是遺忘我吧,我不能。J'arrive pas.
廣用法語,對於法文盲而言是種陌生的浪漫,實是沉重的呢喃。"J'arrive pas!"作者自注「我做不到」、「我到不了」、「我不及格」、「我失敗了」,綜合以上,私譯為「我墜落了」。失重與垂死,法語咕噥輕如鴻毛,正是不能承受之輕。(由於我徹底是個法文盲,所以這只是過度詮釋的一種)
佛教言「八苦」,即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求不得、愛別離、怨憎會、五蘊熾盛。細看來一項不缺。佛教講的是因緣果報,而邱妙津寫的是人心。求不得,數不出箇中哀愁;愛別離,不曾體會。過於年少的煩惱,算未抵、人間離別。日本人談「斷捨離(だんしゃり)」,即放下執念,亦源自佛教,總是勸人放手。我不知道,若是能放下,或許就少了不朽,我不知道。
2014/9/19 8 阿聿 於台北